《皓皓:一百日後的思念》

 

   我在台中市區的幾所大專院校兼課,但家卻住台中市濱海的地帶,與那些學校有一段距離,所以總是開車經由台中港路往返學校和住家,也經常在台中港路上的速食店停下來休息買咖啡。

   有一天我看見一個兩鬢蒼白的中年男人捧著一杯黑咖啡站在速食店二樓的遊戲區前面對著沒有孩童遊戲的空間發呆,於是我前去跟他攀談,原來他是一所大學外文系的副教授,他告訴我一個故事,是他與他兒子皓皓的故事……

 

  1. 誕生的故事

 

十二年前的二月十一日凌晨,在北京首都機場的一處充電插座旁,我遇到她,她是美國人,祖母卻來自中國,所以這個有個黑髮褐色眼珠的美國籍女人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

「我過世的祖母在很年輕的時候住在保定市,你知道保定市嗎?」這個女人側著頭看著我這個來自台灣的外文系助理教授,她的中文非常流利,她說:「那是北京西南方一百多公里的城市,我是一個國際人道救援組織的亞太辦公室的副主任,因為我有中國人血統的關係,他們派我來北京募款。」

女人遞了名片給我,我們兩人站在充電插座旁等待手機、筆電充電的時間,交談並且相識了。我是到北京參加一場「國際比較文學研討會議」並且在會中發表了有關中國民間故事和德國童話探討的論文。

而那個女人到北京參加一場由中國高官主辦的募款餐會,然後帶著募來的金錢前往日本,之後就要飛往德里機場。

女人的眼睛中有點憂心,她說:「印度幾個月前洪水相當嚴重,需要很多重建的經費和人力。」

「你這樣經常在世界各地奔波,那家庭怎麼辦?」我如此詢問她。

「我沒有情人,父母很早就退休在賓州有一塊農場,他們只顧著種植玉米從不會管我。」女人聳聳肩,她好看的褐色眼睛直視對方:「你呢?」

「我也沒有情人,我的生活好像就是一直寫論文、備課、上課和處理學校的行政。」我仰頭看著首都機場裡彷彿追趕時間而走動的旅客,心裡突然有種感慨:「我們人生好像就是為了『忙碌』這兩個字作詮釋的。

「行為是對生命最好的詮釋。」女人心領神會地笑著說道。

我對這個長髮穿著暗紅色襯衫深色窄裙的女人說:「我們去喝杯咖啡吧?人生這麼忙碌,偶爾稍微偷個懶也沒有關係。」

 

然後,我們就相戀結婚了,生下了我們的孩子皓皓。

 

皓皓是出生在台中市中港路上的醫院,那時候我們已經在台中定居了。某天深夜,原本懷胎十月的母親「月」(她為自己取的中文名字)正大腹便便地在和美國的同事進行視訊會議,後來皺眉感覺肚子有一陣陣地抽痛,急忙呼喚來隔壁工作的我,打電話叫了救護車送往醫院。

男嬰比預產期提早十天來到這個世界,但出生時胎位有些不正,臍帶幾乎差點把他自己勒死,醫生在產房裡奮戰折騰了近三個小時後,終於在五月二十九日的凌晨,黑亮的眼睛看見了這個世界。

我們因為這嬰兒的眼睛好晶瑩明亮,因此將這個孩子取名為皓皓,而也因為皓皓的誕生,讓我們家裡頓時顯得熱鬧許多。


2012/10/23 pm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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