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帝希部落格

1. 把拔，哭哭以後要更堅強

月的骨灰罈送到台灣來了。

我坐在客廳沙發看著那個手工粗糙的鐵罐子發楞，這真的是月嗎？這一切，好像是假的，月應該還活在這世界某一個角落，而不該是這樣荒謬地變成鐵罐裡的東西。

我這個表情無助的鰥夫搖頭努力想拋開這種想法，我得處理一下這骨灰罈。月是基督教徒，但我卻不是，沒熟識的牧師，我沒辦法給月一個理想的基督教喪禮，於是我打電話和自己的父母聯絡，報告月的事情，又在電話中遭父母親嘮嘮叨叨地訓了一頓有關妻子的抱怨。

最後他我疲倦掛上電話，決定依照父母的建議，用台灣傳統的儀式將月的骨灰罈送進納骨塔。

「月在還沒認識自己的時候，大概沒想到自己死後的骨灰會送進太平洋西邊一小島上的納骨塔上。」我想起來命運真是乖舛變化，誰也沒有辦法預料下一刻會有什麼樣的際遇。

我坐在沙發上再度想起了北京首都機場與月相遇的事。

假設那時候，我的手機不需要充電或她的筆電電池飽滿，我們就不會在充電插座前面相遇，假設我們相遇後沒有攀談……假設月沒有來到台灣，假設月那天就不會在剛果首都金夏沙打電話回來，小飛機可能早個幾分鐘起飛，是不是只要生命稍微一點偏差，月就可能不會死亡？

想到這裡，我這個外文系的學者，月的丈夫，皓皓的父親忍不住將頭靠在沙發椅背上哭泣，哭著哭著就跌坐在地板上，把整個頭埋進沙發中大哭起來。

這時我驚擾到正在午睡的皓皓。

皓皓睡眼惺忪地拎著一隻褐色兔子布偶走出來，他瞥見茶几上的鐵罐子，然後注意到用手用力搥著沙發大聲哭泣的父親，他把兔子布偶塞到爸爸手上，自己在地上爸爸身邊坐著，身體輕輕倚靠父親。

皓皓對父親說：「把拔，哭哭沒關係，皓皓會陪你……哭哭以後，把拔要更堅強！」

2012/11/8 AM9: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