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咖啡館裡專注地寫作,突然有人聊天的聲音中斷了我的思緒。

抬頭循著聲音轉動目光,在靠近落地窗邊的桌子有兩個看起來像剛上班一、兩年的女孩子用稍微高亢的音量聊天。那兩個人都穿著深色的及膝窄裙,白色上衣,也點相同的飲料,可能是卡布奇諾或焦糖瑪琪朵之類的東西。她們手上有一張不知道哪裡拿來的觀光地圖。稍微側耳聽到她們熱絡談天的內容,似乎準備存一筆旅費到東京去玩。

 

   於是,我也想起了曾和你聊過幾次預定卻沒有實現的旅行。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應該確定非常久以前的事了,得像考古那樣慢慢用小錘子、鐵鍬那樣從記憶的岩層裡把那些曾經說過的話或者表情什麼的畫面那樣挖掘出來。

曾經和你約定過的那些地方,可能你去了,跟其他人去。或者已經沒有那麼想去終究放棄了那樣。

 

我想像生命就像戰爭中的軍隊指揮官在沙盤上推演著什麼,在小丘上或河流邊緣插上代表情況順利的小旗子,或者在現實生活中遇到敗退,讓某種象徵困厄的旗幟插滿整座沙盤。於是,拔除了預定攻略目標的旗幟,最後可能就完全放棄了整場戰役。

像放棄了一次旅行,放棄了和某個人非常近距離地一起呼吸。

因為實際情況而不得不放棄了許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我想起了有一年夏天剛開始的時候,我一個人到廣州去旅行的事。

 

我從香港搭火車到廣州,雖然說要去旅行但只不過想要買簡體字的書。那時候我對哲學非常著迷,想要到廣州的書店去買些翻譯的哲學書籍,直接站在書店裡翻翻那些書本。

因為那時剛在香港結束了論文研討會,所以我直接穿著西裝搭火車抵達廣州。天氣非常濕熱,站在廣州火車站前都覺得整個人都連同城市快被蒸發掉了。我把從網路上的幾張地圖和廣州書店的資料用A4影印紙列印出來。盤算了一下可以先走一段路然後搭地鐵前往那邊的大書局,逛完幾家書店以後,再搭TAXI到準備下榻的旅館去。

雖然計畫是這樣擬定的,也很順利地搭地鐵,從地鐵站走到書店。

可是在書店裡發現了好多愛不釋手的書籍,一不小心把身上人民幣幾乎花光了,只剩下幾十塊錢。心想隔天還要搭火車回香港呢。幾十塊錢應該不夠買車票噢。

但那時候身上的港幣還很多,多到後來幾次去香港都不必兌換港幣。只是那個時候得去找銀行換錢。我記得那天是星期六,廣州市區裡人潮擁擠但大家都不太友善,好不容易找到人問路,詢問銀行在哪裡,但所有銀行都沒有營業啊。最後決定放棄了,因為身上人民幣不多,只得放棄搭TAXI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路到旅館。

那旅館附近有條小巷非常荒涼,陰暗,破舊。有一半的房子因為都市計畫或者馬路拓寬被拆掉了一半,但因為無力改建就用木板隨便釘著仍繼續在裡面做生意,那個地方會讓人有即使是燦爛的夏天午後都讓人覺得陽光不會照進那個地方的錯覺。

因為旅館沒有刮鬍刀,我在那裡花了不到兩元買了可拋式刮鬍刀。還花了三塊錢在你可能一輩子都沒看過的骯髒小店吃了很簡陋的晚餐。

因為身上沒有太多人民幣(因為買了三十幾本書),就只得這樣打發過一天。

哪裡都沒有去,哪裡都不能去。著名的廣州珠江夜景啦還是什麼地方,全部都沒有辦法去。第二天早上空著肚子到火車站排隊買回香港的車票,才發現幸好可以用港幣買車票。買完車票以後才鬆了口氣在車站的小店買了餅乾汽水當早餐。

可是那想起來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旅行。是地圖裡看不到的景色和經歷。

 

為什麼我會想和你說起那次旅行呢。

因為我想到所有沒有預期到的旅行都是很棒的。和你不知道為什麼得以邂逅,和你好好說話。那是我生命裡最棒的旅行。是地圖上看不到的美麗風景。

 

就像我那次廣州之行,非常努力地走路了好幾個小時,走了好幾個街區那樣地認識廣州。

我用了好多時間認識並回憶了美好的你。雖然,雖然還有更多更多的美好我可能來不及認識……

 

「你是我在地圖上看不到的美麗風景。」我非常確定這件事。

 

在這個咖啡館裡,我停頓下手邊的百利金鋼筆,暫時從寫作的文字旅行中抽離出來。我用短暫的時間去回憶你,去想像並且重新詮釋過去曾經和我共享一段生命旅程的你。

 

這個時候是2013年的秋天下午。

在這個時候,我想說--

 

能在過去與你邂遘真的是太好了呢,

如果沒有和你相遇,

我的生命就不會那麼豐富,

我就不會那麼堅定地尋找屬於我自己前往未來的途徑。

真的、真的是非常地謝謝你。2013/9/12 PM9:19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yanghan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