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行 045  

 

很多在戀愛中的約定都必然失約。這點就像許多小孩天真地說長大想從事什麼偉大的職業一樣,通常都不能當真的。終究他們沒有一起到蘇州來,只有鄭代齊他背著單眼相機就在這個時刻站在和心境同樣清冷的楓橋上,河岸的兩旁樹枝頭上盡是堅持枯乾了一整個冬季而不肯輕易掉落的楊柳葉,在愛情中大概也有人似這個樣子的,堅持什麼愚蠢般的愚蠢下去,當然如果一到真正的春天,也就是三、四月的時候,那又會是不同的風景了。但現在時候還早,鄭代齊站在石砌的楓橋上,徘徊在某種意識的感傷邊緣。

   他來到蘇州前曾給江妍芙寫封信:

 

小芙:

   我總是回憶過去有關你的很多事情。當然我自知如果永遠徘徊在過去的美好,那種美好毋寧是一種恐怖的深淵,如果我將這樣的恐怖感還附加在你的身上,對你或我都不會讓誰進步的,我應該向你學習,如一列筆直的火車那樣朝著未來的方向前進才是。

   其實我們即使朝著未來的方向如此努力地生活,難免就像什麼時候的一次旅行那樣,總要背個小背包或拖著行李箱出門,背包或行李箱裝著生活所需的物品,更精確地說是裝一些我們經常使用到而且預計在未來的旅程中會用到的東西。如果在生命的旅程中,所拖了一個大行李箱就應該叫做「記憶」吧!

   這些年,不管我到哪個地方,總是帶著曾經和你共有的記憶旅行,你雖然在台灣的大學裡讀書,但在我的想像裡你卻曾經和我到過很多地方噢!這樣說也許對你來說不公平或不樂意,但現在的我僅能就這種痛苦的幻想中尋找一些慰藉。如果我曾帶給你什麼樣的痛苦,事實上,那不可能只是你的痛苦,我不斷在反省和你相處過的種種,甚至用筆在紙上一條一條地去分析,去設想如果當時我怎麼做的話會更好,這樣的分析方式應該一點用處也沒有吧!畢竟所有發生並且演繹過的情節不可能重來一次,這意味著所有人世間的情感一旦產生裂痕了,所有稱得上「彌補」的就只能夠是「彌補」這個名詞而不能當作完全重來而沒有發生過。

   也許有些人會說「好吧!那麼我們重新來過……」那也只是單方面地為誰找了藉口而已,過去對你的承諾或彼此的情感裂痕總是如影隨形在每次心跳、呼吸的時候撕扯我情感的某處神經。這時我又會想要拿起筆開始在紙上設想,如果哪一次你問我問題時,我該怎麼回答會更好,如果哪一次我們約會時,我們選擇另外一家餐廳會更好,不同的選擇意味著不同的結果,而人生藍圖上的快樂、幸福或者悲傷、慘痛幾乎都是在這種選擇下所造成的。

   但我知道這樣的分析或評價並不會把已經支離破碎的愛情彌補起來,只是我不這麼做就無法讓那些煩躁的情緒稍微平復下來,然後發現原來我是比你我想像中更脆弱的傢伙!

   是的,雖然我承認經歷了這麼久的時間,我可能逐漸在康復(那種對情感、對自身靈魂完整性的康復),但我仍無時無可不自覺地在腦海中重構、複習曾經與你相處的那些情節。

 

   我還記得我們曾經約好到蘇州聽崑曲呀!你可能忘了,但有些事情你應該記得卻只願意否認你都忘了。

   是的,你曾微笑像春天的鳳蝶張開翅膀那樣燦爛地說,你想看《牡丹亭》、《長生殿》、《西廂記》還有《玉簪記》很多、很多……這次公司派我到蘇州,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忘記這件事,但你是不願意承認你記得了。

而我想我也不會一個人去看崑曲的。

小芙,我旅行過很多地方,但你不知道我的心只會關在一個小小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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