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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兩個人相處沒有遺憾那就好了。

   鄭代齊在第二天早上約定好的九點左右出現在蘇州大學的門口,織田葵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和她一起同遊蘇州是件愉快的事,但他們彷彿是各自帶著過去遺憾的記憶行李在蘇州這個美麗的城市邂逅。鄭代齊在靠近水邊的校門大約等了五分鐘左右,織田葵就從學生宿舍走出來了,她今天穿著一件非常寬鬆的灰色毛衣,黑色的短褲、黑色褲襪和不同於昨天的黑色短靴,可能昨天覺得蘇州的冬季雖然比起北海道溫暖許多但還是有些寒意,因此她今天又多穿了一件附著帽兜的黑色短大衣。

   「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們今天可以去哪玩呢?」織田葵對鄭代齊露出了一個甜蜜的微笑,用微笑代替了早安問候。

   「去周庄吧?」鄭代齊昨晚寫完了給江妍芙的信以後,上網稍微看了一下蘇州的旅遊資訊,決定了這樣的地點。

   他沒有等待織田葵回覆,就先招手攔了一輛Taxi

   因為不管織田葵樂不樂意去周庄這個地方,他們都已經決定要「到比較遠的地方去」。當然也許有一種可能,就是織田葵突然不願意出門了,那樣的話,鄭代齊同樣會招呼了車子自己去逛蘇州城。但後者的機率不會太高,因為在幾秒後,織田葵就站在鄭代齊旁邊,探頭墊起腳尖看遠方有沒有Taxi駛來。

  

蘇州行 553蘇州行 493蘇州行 617蘇州行 342  

   在遠方路口亮了兩次綠燈以後,一輛Taxi在鄭代齊和織田葵旁邊停了下來,是一個蠻健談、有一頭灰頭髮但看起來還蠻年輕的Taxi司機開的車,他看兩人上車簡單地問了他們的目的地,然後開始介紹關於周庄的種種。

   「你們看起來不是蘇州大學的學生吧?外地來的情侶?還是來渡蜜月的,來這裡渡蜜月蠻好的。我敢說蘇州是全中國最美的城市,周庄也好啦、七里山塘也好、鳳凰街都很漂亮,還有拙政園逛過沒有?肯定會給你們蜜月帶來很好的回憶。」

   鄭代齊和織田葵相視一眼,織田葵只是臉頰微微紅潤,看起來非常嬌美的樣子,然後挺起胸膛表現出自信而甜美的笑容,卻一邊用手指頑皮地敲了敲鄭代齊的手背,示意他不需要和司機先生解釋什麼。

   在開車上高速公路往周庄的途中,司機先生就是這樣像一台人形收音機似的,一路上不斷發出聲音自說自話,還說道自己住在蘇州市南邊的吳江區,等等送他們到周庄以後,還能先打個電話回家給妻子,要妻子午餐多煮一些可以回家吃午餐之類的瑣事,因為鄭代齊和織田葵都不是長期居住這個城市的人,因此聽到司機講起有關生活上事情還感到有些新奇並不會覺得特別討厭就是了。

   這個姓陳而且住在蘇州市南邊吳江區的司機送兩人到周庄古鎮外的停車場時,又提醒了他們到周庄一定要逛沈萬三故居,他說:「到了周庄,總要去明朝首富家裡作客,沾一沾財氣嘛!雖然有些人不信,但總是能求個平安……」

   鄭代齊感到司機的話有些好笑,彷彿把沈萬三故居當成財神廟之類的信仰中心,不過關於財運或信仰,大概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說法和見解,也不必真的去批駁對方就是了。

   兩人下車,鄭代齊想付車費,但沒想到織田葵阻止了,她說昨天的車費都是他出的,這趟車資先由她來支付。對此,鄭代齊並沒有什麼意見,只是他們在拉扯討論誰該付車錢的時候,司機又探頭提醒他們:「要記得買沈萬三蹄膀來吃哪!有句順口溜:『吃了萬三蹄,往上提三提』,不管薪水還是職位,都能包准往上提噢。

   兩人都覺得這個司機有點好笑,但沒想到兩人買了門票進古鎮周庄以後,還是依照司機先生的建議,先逛了沈萬三的故居,在他故居的後院看到了「沈萬三蹄膀」的模型,而穿過幾個古代廂房也看到了仿製的沈萬三聚寶盆以後,他們還真的牽著手去買了切好的沈萬三蹄膀,一同在冬季寒冷的古巷中分享。

   由於沒有導遊催促既定安排好的遊覽時間,他們可以很從容地遊覽這個中國第一著名的江南水鄉,在這個地方幾乎鋪著石板道路的旁邊就有河水渠道,而且處處有石階鋪設的簡易碼頭,有些婦人在階梯口洗衣服,也有人剛洗好剖殺好好的魚,用麻繩掛成長串,就吊在水道旁的樹上風乾。

   他們也看見了蘇州船娘划槳穿過了石拱橋,織田葵看到這種中國式的小船,臉上露出像看見什麼稀奇事物的表情,她對鄭代齊說:「我們去問問看可不可以搭乘這種小船好不好喲?」

   他們在石板路上小快步走著,想追上船娘,後來詢問一家賣紀念品的小店才知道附近就有供人搭船的碼頭,可以用人民幣兩百元租下一艘小船環古鎮一週。

   從碼頭上船以後,兩個人很悠閒地坐在船頭,讓蘇州船娘用船槳帶著他們穿過石拱橋,從水上的角度去看周庄的古老建築和水邊的楊柳和梧桐,有一處河道上停靠好幾艘小船。當鄭代齊和織田葵他們的小船滑過那些停止不動、空蕩蕩的小船時,織田葵不禁感嘆:「有載人的小船是幸福的,就像心裡頭可以有權力掛念某個人一樣也是幸福的。」

   織田葵這句話並不是為了得到誰的認同或答案,因此鄭代齊只是安靜聽著而默默認同而已。而小船滑過那些空蕩蕩而彷彿「不幸福」的其他船隻以後,他們也短暫地安靜下來,只有船娘滑動船槳的聲音像天鵝在水下滑動牠的蹼那樣地安靜而感覺沁涼的響聲微微刺激他們的耳膜。

   但是當船隻經過一棟非常靠近水邊的米白色二層樓建築時,織田葵抬頭看見一個人打開古雅的木質窗戶時,她忍不住掩面哭泣,起初是啜泣,然後哭聲在斷斷續續中彷彿音箱喇叭逐漸調大了音量。鄭代齊急忙在船上小心翼翼移動身體,過去輕拍對方的肩膀:「小葵,怎麼了?」

   先前鄭代齊通常都稱呼織田葵的姓,但現在似乎是為了好好安慰正在哭泣的她而直呼了對方的名字。

   但織田葵什麼也不說,只是搖頭哭泣。彷彿此刻她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和支撐自己身體的力量倚靠在鄭代齊身上。

   「可不可以找個石階讓我們下船,我們搭到這裡就好了。」鄭代齊坐在船緣邊摟著織田葵的肩膀,抬頭對搖船的蘇州船娘說道。雖然兩百元人民幣只搭了不到十分鐘的船很可惜,但現在這種情況似乎也沒有必要繼續搭船遊玩了。

     蘇州船娘點點頭,就搖動船槳找了最近的石階停靠,並且細心地提醒:「下船的時候請小心小姐的腳步。」

 

   鄭代齊朝船娘點頭致謝,攙扶著彷彿骨頭都鬆散掉的織田葵走上石階,小心翼翼地將她帶離小船,然後又走了幾步路,陪她坐在水道旁邊的石砌護欄上,他沒有急著安慰織田葵,只是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讓對方感覺自己正在關心她,當然這樣做會覺得有些無聊或者著急,但一時間不知道織田葵為了什麼事情而哭泣也沒辦法立刻追問對方發生了什麼事,因此能夠做的事就只有等待而已。

   織田葵就這樣坐在水道旁哭泣了將近半小時,雖然在這個時節遊客還不多,但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在水邊哭泣,仍然引起不少經過的人側目,這讓鄭代齊有些尷尬,卻也沒有其他辦法,終於等到織田葵她把哭泣的喇叭音箱逐漸調整音量,變小聲到最後幾乎完全停止。

   「對不起。」她說。

   「沒有關係的,每個人多少都會有想哭的時候。」

   「我是看到那一扇窗,那一扇窗有點像哲也他房間的窗戶。」

   「中國式的木質窗戶?」

   「不是的。」織田葵搖搖頭,輕咬自己下唇,彷彿很用力地逼迫自己思考什麼似的,然後才繼續說:「他是一個很嚴謹、有條理的人,書包裡的東西都收拾的整整齊齊,連喝咖啡時沒用完的糖包都會折疊好放在咖啡杯旁的男孩子,但卻說自己的房間亂到不好意思讓女朋友進去,這讓我感覺非常不可思議。」

   「咦?你這樣說也有道理,連書包都會好好整裡的人,房間應該不會太亂。」鄭代齊聽到織田葵這樣分析,猛然發現了確實有此矛盾。

   「我懷疑他另外交了女朋友同居,因此有一次偷偷跟蹤他回家,他住在出租給上班族的公寓裡頭,是一棟非常靠近大排水溝的公寓。那次我看見他回到家,打開了電燈和窗戶,就住在二樓後面最靠近大排水溝的房間。」

   「所以剛剛那個男人打開窗戶的動作讓你想到哲也?」

   織田葵點點頭,深呼吸了口氣,彷彿吸進讓自己變得稍微堅強的勇氣。然後她繼續說道:「那時我並沒有聽到房間裡有其他女孩的聲音,因此我就沒有直接找上門告訴哲也,我想進去他的房間。但是有一天下午,我們約好要在圖書館讀書,他突然打電話告訴我他身體不舒服想在家休息。」

   「然後你去他公寓找他?」

   「是啊!我很著急他是不是生病了,於是到他公寓房間,在門口敲了敲門,有人打開了門縫探出頭來。」

   「不是哲也?」鄭代齊能稍微推測了真相,但沒想到接下來織田葵說明的真相更讓他吃驚。

   「是一個眉毛很細、鼻子很挺,看起來眼神很銳利的老女人,她只有探出頭來,冷漠地詢問我是不是找錯房間?」

   「你應該沒弄錯房間吧?」

織田葵猛搖頭:「我是不可能弄錯的,而且之後的事實也證明我沒有錯。我用力撞開房門,然後那個老女人全身只穿著不符合她年齡的黑色性感皮內衣、網襪和亮皮黑色高跟鞋跌倒在地上,但從門口可以看見哲也的球鞋、哲也的羽毛球拍和懸掛在牆壁上的書包。我往房間內跑了幾步,大聲叫哲也的名字……」

「然後……」

「哲也全裸趴跪在床上,他被麻繩用一種奇怪的方式全身綑綁,身上好多處被鞭打的傷痕。他的嘴巴還塞著自己的內褲,屁股插著東西,床邊還有皮鞭、蠟燭、情趣用品之類噁心的東西,原來哲也身上有性虐待的鞭傷,難怪最近幾次跟我做愛都不願意脫上衣……我受不了這種景象轉身就這樣逃走……」

「他後來有沒有跟你解釋。」

織田葵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她嘆了口氣說道:「這沒什麼好解釋的了,我都看到了,她跟那老女人在玩性虐待的遊戲。」

「應該是為了錢吧?或者是他的興趣?」

「是為了錢也可能是興趣……我不理他好幾天,他不斷傳信件跟我道歉並說明原因,說半年前他父親車禍需要大筆醫藥費開刀,他不得已在以前打工的酒吧找到這樣的工作,他需要錢,不得不去做……」

「不過這樣的工作也太可憐了。」

織田葵表情悲傷如蒼白的冬天,語氣哀悽地說道:「可是我向他的同學詢問了那間酒吧的地址,請朋友陪我去確認這件事情,老闆和店員都肯定了哲也是典型的M,他很早就開始就玩SM的性遊戲了……」

「他從沒跟你坦承嗎?」

「從來沒有!而且我也不能夠接受那麼變態的性活動!」織田葵顯得有點憤怒,然後很快地憤怒兌換了黯然的憂傷和大量的眼淚:「難怪他跟我做愛時總是沒有什麼變化,他只是敷衍我罷了……」

織田葵抬起頭淚眼汪汪地凝視鄭代齊,似乎耗盡了全身的力量對這個異國的男人說道:「抱我……」

在冷冷的東陽下,周庄古鎮的水道旁邊,織田葵的眼淚停止了,鄭代齊他輕輕摟抱住織田葵。

「吻我……」織田葵的聲音與其說是期望不妨說是輕微的命令。

 

當天他們沒有回蘇州市區,而在周庄民宿的一間房間裡拉上了窗簾,在關掉電燈之後,像是彼此呼應著對方身體似的,他們擁抱、接吻,用手指探索和發現彼此的身體,並且脫掉對方身上多餘的衣物,襯衫、衛生衣、毛衣、內衣、褲子……

他們用舌頭感覺彼此的身體,從臉、脖子到耳朵和肩膀以下的部位,感覺彼此的身體開始發熱,而呼吸急促,他把陰莖放進了她的身體,先是輕輕移動腰部,等待那裡面更加濕潤的時候,彼此加快速度去品嚐一種身體的興味。

他們性交了三次,雖然彼此好像還有餘力,但好像覺得這樣就夠了,然後兩人就攤在床上休息,幾分鐘後,織田葵害羞地拉著浴巾起身,到浴室裡去沖澡。

 

這個夜晚,似乎蘇州也不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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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anghan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