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通來自非洲的電話

 

當天的深夜。

剛洗完澡準備休息的

又有一通來電號碼開頭為「242」的電話打到我的手機裡,我滿懷欣喜地以為是妻子月又打電話來,但接起電話後卻是有種奇怪腔調的法語,一個男人急切地對電話這一頭吐出了一連串法語的字彙。

「請慢一點、慢一點說。」我在大學時代當然修過法語,可是法語並不是我經常使用的語言,我生澀地拋出了幾個法文單字,要求對方講慢一點。

電話那一頭沈默了一下,換另一個講美式英語的人接電話。

「很遺憾告訴你,你的妻子和另外兩個我們基金會的同事今天從金夏沙搭小飛機到姆布吉馬伊的途中墜機了。」

「墜機?」我確認了這個單字,我緊抓著電話:「墜機?你說的是『墜機』?

「是的,沒有任何人員生還,剛果的政府軍已經找到你妻子的遺體了!我們基金會會火化遺體寄給你,我們想確認你那邊的地址……」

我已經完全聽不進對方的英文,死了?月就這樣死了?

這是真的嗎?墜機了?

是因為叛軍的攻擊還是天氣的關係?剛果到底是怎麼樣的國家啊?我的腦袋一片空白,額頭冒出了斗大的汗珠,感覺天旋地轉讓我有股止不住暈眩的感覺。

「不行!我不相信、這是假的吧?我要去剛果、我要去剛果看看……」剛洗完澡的我跌坐在客廳沙發,腦袋開始計畫要去剛果的這件事,剛果的簽證該怎麼辦?飛機該怎麼搭?記得月說過得轉好幾趟飛機……而且台灣人要到那種地方去一定遠比拿美國護照的月更加麻煩。

 

記得在北京首都機場第一次遇見月,記得在網路電話中月承諾來台灣玩的聲音,記得月微笑時的樣子,記得月第一次踏上了台灣這土地的模樣,記得月吐舌頭的俏皮模樣,記得月答應自己求婚時的樣子,記得月告訴自己懷孕時的害羞,記得月……

我也好難過記得月告訴我要前往剛果以後,兩個人互動顯得有些生硬冷淡的情景,我也好難過沒有盡全力阻止妻子前往剛果工作……

我此刻坐在沙發上,越洋電話中那個來自非洲的陌生聲音跟我講什麼,我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了,只看見沙發另一端那個今天自己送給皓皓的方形枕頭。

在那隻奇特的動物Okapi前面,妻子月的微笑是那麼鮮明地印在白色的枕頭上。

2012/11/4 AM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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