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離開花蓮的畢業典禮
「小比,我們該離開花蓮了噢!」有一天爸爸這樣告訴我,他說他在苗栗的一所大專院校找到兼課的工作,其實早在前一天我就聽到他跟那個我該叫媽媽的女孩子對話,爸爸在他的奇幻小說結束在出版社的連載前兩個月開始丟履歷表給西部的大專院校。
他告訴電話中那個女孩,他決定用半年的時間準備考博士班看看,這段時間他要一邊兼課、一邊寫作和一邊準備考試。
電話那頭的媽媽有點為爸爸擔心,要爸爸不要兼太多課也不要寫太多小說,好好讀書準備考試才是最重要的事。
最近那個未曾謀面的媽媽好像心情不太好,經常跟爸爸抱怨實習學校發生的大小事,例如學生很不聽話啦或代了四節課,連續站在講台上說話覺得很累、實習報告非常難寫或指導的老師非常刁難人之類的瑣事,而爸爸也因為在出版社出版的小說以經結束了連載而感到憂鬱,而我只是一隻兔子當然只能默默觀察這些事情,也無法提供任何好的意見。
這時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一隻聰明的兔子,能夠幫幫他們的忙。
不過爸爸大概只希望我不要再偷偷溜到他的床鋪大小便就謝天謝地了。
在天氣逐漸變熱的夏天,大約六、七月的時候,爸爸就開始忙著準備搬家的事宜,他已經透過電腦網路在苗栗找好了房子,是一間比我們現在住的地方還寬闊的套房。
爸爸事先找了貨運公司把打包好的大件行李寄往苗栗,請苗栗這地方的房東先生代收。
那個臉圓圓的小姐李菡,據爸爸說她今年也要從學校畢業。
李菡姊姊說想在畢業典禮那天搭爸爸的便車回西部,因為她養了一隻貓,要讓小貓咪搭火車並不太方便,她打算搭爸爸的車到台中朝馬,然後從朝馬搭國道客運回她的家鄉新竹。
李菡姊姊告訴爸爸:「我大部分行李都已經請搬家公司寄回新竹了,我只需要帶隨身的幾件衣服和貓的外出籠而已。」
他們就這樣決定了,也沒問過我……或那隻貓。
爸爸帶我去參加李菡姊姊的畢業典禮,那天校園裡原本我和爸爸第一次出遊的那塊大草坪有好多穿黑衣服、戴黑帽子的人在那邊嬉鬧、拍照。
我眨著眼睛看那群人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天好多人穿黑衣服,連平常不太穿黑衣服的李菡姊姊也換上了相同的黑衣服。
爸爸告訴我那叫學位服,我想可能跟爸爸的劍道服有點像吧?
爸爸今天有帶外出籠出來,稍早的時候,爸爸已經把他房間清空,並好好地跟房東先生告別,交還了房間鑰匙,連我的兔籠都拆掉裝進了汽車的後車廂。
這時我只有外出籠可以住了。
爸爸讓我從外出籠走出來,可能是最後一次在這塊草地上奔跑,可是草地上太多人擺出僵硬固定的姿勢然後大聲說「YA!」地在拍照,不然就傻傻地把黑色方帽子往天空丟。
和平常的草地不一樣,我站在外出籠的籠子口,豎起耳朵聽那些吵鬧的聲音。
真懷念和爸爸在清晨五、六點時在這塊草地上散步的情景,我記得有一次我和爸爸還曾經看見四隻名為「環頸雉」的動物消失在晨霧當中,之後爸爸為那四隻小動物寫了一首詩唸給我聽呢!
如今,校園裡我們看不到環頸雉,只有看到像烏鴉一樣吵鬧的人類。
「來!小比,你也跟姊姊拍照!」李菡抱住我,要爸爸幫我們一起拍照。她的貓在另一個外出籠裡喵喵叫著。
李菡跟我拍完了照片,拎著我到那隻貓的外出籠前面看那隻貓。
是一隻花色的動物,看起來耳朵好短,有點奇怪,眼睛也沒有我的那麼可愛,李菡抓緊了時機讓我跟那隻叫珊珊的三色貓合照。
我還戴了李菡姊姊的碩士方帽讓爸爸拍照,那頂帽子對我來說太大了,與其戴在頭上,我真想把它拿來磨牙。
我們這樣折騰了大半天,太陽從天空正上方微微偏向西邊的時候,李菡姊姊領到一張叫畢業證書的紙,我們就決定離開花蓮了。
後來,我仔細回想我從兔子工廠到花蓮夜市的往事,其實我不確定兔子工廠是不是在花蓮這個地方,因為印象中我和其他兄弟姊妹都是搭了很久的車子到達花蓮夜市那個壞老闆手上。
但也許並沒有搭那麼久的車,只是因為我們都被裝在紙箱裡空氣太悶了而讓我們覺得那是一趟非常辛苦而漫長的旅程。
就像從花蓮到苗栗的那段距離一樣遠,那時我覺得--當我們離開某個地方或某個人的時候,就很難再回去了,但我很不願意是這個樣子。
2012/12/29 pm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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