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帝希部落格

〈高中宿舍的玫瑰花〉

 

   看到大學同學在網路上放她老家玫瑰花的照片，想起高中宿舍的花圃裡頭很漂亮的玫瑰花。

   白色的、粉紅色的和鮮紅色的玫瑰花。印象中幾乎每朵玫瑰花都很漂亮，絕對沒有像一般玫瑰花農的玫瑰園裡大量種植的玫瑰花那樣，有些枯萎、有些花瓣邊緣因為生病而染上黑黑的粉末。

 

   在高中男生宿舍的院子裡頭種玫瑰花其實是非常奇妙的事情。不過那是一個年老、有點胖胖的舍監他的嗜好，這位舍監先生會在我們去上課的時候，一個人蹲低肥胖的身體在花圃旁邊整理玫瑰花的土，可能也抓蟲或灑些肥料。

 

   有時在下午沒有什麼太陽的時候，戴著斗笠的舍監會用塑膠水管澆花，放學以後我們回到宿舍，會發現玫瑰花和地面都濕漉漉的。

 

   我也曾經去幫忙在玫瑰花的花圃裡澆澆水－－當然那不是什麼好事，是被罰勞動服務了。

   也許是晚上自習課時跟旁邊的室友講話或自習課跑去上廁所，然後被巡邏的舍監抓到，被記了「勞動服務」，只好在放假日時留下來掃地、拖地板和澆花。

 

   不過說起來，那個舍監是好人。

   有一次我上舖的室友把沒有脫水的衣服直接晾在床邊，濕衣服上的水滴下來弄濕我的床單，我只好抱著床單去宿舍辦公室找舍監借吹風機弄乾床單（寢室沒有插座，所以大家也沒有吹風機），那位胖胖的舍監看了我一眼，然後說福利社老闆送給他宵夜，一盒滷肉飯，他吃不下，要請我吃。

 

   嘿，賺到一盒滷肉飯，讓我惦記到現在。

 

   好幾年前聽說他退休了，不知道現在那高中的男生宿舍裡頭，不知道還有沒有玫瑰花。

   我想應該是沒有了。

   誰會在男生宿舍的院子裡頭種玫瑰花呢？

 

 

   晚上想洗衣服的時候，才想起我的右手大拇指上有一道大約兩公分的傷口。

   這傷口是我昨天深夜決定今日要讀什麼書時，把一本名為《劍道教室》的書本放進外出背包裡不小心割傷的。

   嘿，這本書果然不負《劍道教室》之名，直到現在還覺得被書頁頁緣劃開的傷口隱隱作痛哩！

 

   很久沒有好好練習劍道了，當然也有一陣子沒有翻《劍道教室》這本書，因為最近心想也許寫作需要參考一些劍道的資料，所以才重新把這本書從書架上找來看。

想起來我是在碩士班一年級的時候開始練習劍道，我很喜歡揮動竹劍的感覺，而且我覺得劍道和跑步、騎單車一樣，可以是一個人的運動－－大概有人不這麼認為，覺得劍道需要兩個人對打，劍道比賽也是兩個人才能比啊？

不過我練劍道並不是為了參加比賽，只是單純想練習、想運動而已。我喜歡一個人的運動，如果壘球、籃球、足球之類的運動，就非得和別人一起玩了！我不喜歡那樣的運動。（我還記得從前大學一年級時，因為讀中文系的緣故，班上男生不足，我被其他同學硬拉著去參加籃球賽的情景哩……）

 

在東華讀碩士班寫論文的那段時間，我經常在早晨很早的時候起床，大約五、六點吧，背著竹劍袋，帶著那時候我養的兔子「小比」到校園裡去練習劍道。就脫掉鞋子，踩在露水未乾的青草地上練習。

有時是在湖邊的柳樹下，有時是學生活動中心對面那塊曾經有四隻環頸雉同時出沒的草地上，或是靠近學生餐廳和教授宿舍前面的草地，我在那邊揮劍，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大概每種練習五百下左右，然後讓兔子「小比」在草地上跑跑跳跳。

有人車經過的時候，牠就會停下動作，豎起耳朵傾聽遠方的聲音。

有人想抱牠的時候，牠就會跑回到我旁邊，那時我就會停下練習，右手倚著竹劍，左手摸摸牠的頭。

 

後來到逢甲唸博士班的時候，逢甲校地小，也有野狗出沒，自然不能夠帶兔子到校園裡透氣了。而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逢甲劍道社不在學校社團教室練習，而是去了文心路上的道館。

我覺得麻煩，去了幾次就不想再去。

 

逐漸就不再練習劍道，一直到現在。

 

 

   我的郵局提款卡壞掉了，是怎麼壞掉的呢？

   唔，上週在便利商店的提款機想領錢的時候，好像拿錯鑰匙卻想硬塞進大門鑰匙孔那樣，怎麼都插不進去。因為平常不怎麼需要花錢，所以一直拖延到今天天氣稍微好一點才去郵局申請更換新的提款卡。

   雖然說今天天氣還不錯，但蠻涼爽的，說不定這樣，我去到郵局的時候，郵局裡頭也冷冷清清，像下午的菜市場那樣，只有小貓兩、三隻踩在積水的菜市場地板嗅著腐肉或魚腥味道……唔，當然正常的郵局裡頭沒有什麼魚腥味，反正我很快地填了申請更換提款卡的單子，郵局行員在我的存摺上寫了一個日期，要我在那個日期以後來領新的卡。

   很順利地辦完了手續，走出郵局，瞇起眼睛看著陽光穿透過行道樹的樹葉，投射在人行道上像小動物一樣動來動去的影子。想起那戶頭的提款卡也壞掉了好幾次啊！

   從很小的時候初次領到提款卡開始，印象最深刻的是在花蓮讀書時有次提款卡壞掉了，得回台中原開戶的郵局辦理新的提款卡，呼，那可讓我渡過了一個多禮拜貧困拮据的生活。

 

   我很早就體認到有形的事物幾乎會毀壞，大概不會毀壞或遺失的東西只有記憶而已，而且記憶這種東西就像胚芽發酵成威士忌或啤酒那個樣子，會在腦袋裡頭形成金色的、更加美好的東西。

   例如威士忌的味道比早上起床喝黏呼呼的麥片好多了，紅酒的味道也比葡萄乾好一點，記憶這種東西也是這個樣子。認真回想起來，不管是什麼樣的經歷，形成記憶以後，都讓我覺得那段經歷值得感謝。

 

   當然，如果有些記憶被忘記了，真覺得有點可惜……呃，說到壞掉的郵局提款卡怎麼說到更抽象的記憶或經歷來了？

   因為壞掉的東西就壞掉了，那沒有辦法。我走出郵局以後，去便利商店買了一隻草莓口味的冰淇淋，然後看著郵局旁邊天橋下的人車來往。我想我們都不斷在創造經歷啦、記憶這種東西。至於壞掉的提款卡暫時不去管它也沒有關係。

 

 

 

 

（楊寒生活現場）〈奇怪的布偶〉

 

   我房間裡有一個奇怪的布偶，現在想起來好像是蜂蜜造型的瑪莉歐。為什麼會有那個布偶呢？

得說起我讀博士班一年級時，那時在學校附近租賃，住處附近新開了一家漫畫出租店，那家漫畫出租店裝潢雅致，而且進去看漫畫都有免費各式茶品招待，是非常悠閒可以看雜誌、漫畫的地方。

雖然不一定有時間長去看漫畫，但如果偶爾經過時可以進去喝喝茶倒也不錯。因此在那家小店儲值了一些費用，換了一隻小布偶回來。

最終那家店就倒了啊！

因為學校附近的漫畫出租市場競爭激烈，而且每個進去店裡的客人都招待二十到三十元左右不等的飲料怎麼想都覺得很難營利。而它開幕以後的大半年我去不到五次。

所以儲值金都被倒閉的商家吞沒了，好像有儲值就有這樣的風險，所以我儲值的時候也曾想過這件事，但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為了不想浪費預付在漫畫出租店的金額而拼命看漫畫，那樣的話反而浪費時間呀！

看到那隻布偶，總會讓我想到在我們人生當中很多事情都注定會消失，曾經重視過的允諾，相處過的人，正在經歷的一切風景。每次看到它的時候我都會覺得有些感傷。

有一天，那隻奇怪的布偶也會不見吧？

可能我不知道丟到哪去了，或者我把它送給誰了，不過那也沒有辦法，在我們的生命中，全部有形的東西都會一一消失，只有經歷化為抽象的記憶那樣在我們的腦袋裡，在我們的心裡用各種意義或價值獲得存在的位置。

可是啊，不論過去的經驗或印象如何，我都想感激那些我曾經經歷過的種種呀！

所以，奇怪的布偶暫時就這樣繼續地保留下來。

 

（楊寒生活現場）〈大一勞動服務時種植的杜鵑花〉

 

   在網路上看到聯副主編宇文正老師讀東海大學時的勞作教育，想起我讀東華大學時，是第一屆大學部的學生，當時學校的主政者覺得東海大學的大一勞作教育的精神很好，嘿，也要求仿效，要求全體大一學生（應該不到兩百個）都要為學校做點事。

   我班上的同學依照單號、雙號被拆成兩組，各自由老師帶領在校園裡種花、種草。我覺得種花、種草非常無趣，而且是種在馬路旁邊啊，不是專業園藝人士種植的話，大概會枯死掉。不管怎麼樣，因為只是大一學生，能夠獨立思考的事情還不多，既然學校怎麼說就怎麼做。

   更何況連班導師的教授先生也願意犧牲週六下午的時間帶領我們拔草、撿石頭和整土來種花，當然我們也沒有立場抱怨什麼。

   可能是那時候的班代或者什麼人傳達學校的吩咐，劃定了我們這一組學生負責整土、種花的區域，就在學校湖畔餐廳前面的馬路以及圓環的部分。

   那時整個學校沒有建築物的地方，不是黃土就是比人還高的雜草，現在想像起來，我們得負責的那個圓環區域應該是長滿比人還高的雜草吧。

   我們花了半年的時間除草，整地，挖出比嬰兒床還大片的水泥石塊和其他奇奇怪怪的東西。雜草、石塊或水泥塊之類的那些東西都丟棄在路邊，隔一個禮拜就不見了，可能是班代通知總務處的人來收拾掉才對，總不可能有什麼校園小精靈會處理那些東西。

   因為挖出太多石塊，因此本來該種植什麼植物的地方就凹陷進去，過了一陣子，大概總務處的人還買了泥土來填補，就這樣斷斷續續拖到了下學期。

後來決定我們要種杜鵑花，不知道是教授先生決定的還是我們這一組同學投票決定的，我並不是非常熱心這件事，只是覺得，誒，好吧，學校既然要我們除草、種花，那麼我就跟著一起做吧，稍微流一點汗也無所謂，關於種樹、種花而且能夠看見它們快樂長大這種事，我實在不太期待呢。

反正就種了杜鵑花。花了兩、三個禮拜，把總務處的人（或者是包商）放置在路邊的杜鵑花苗埋進土裡，用鏟子拍得厚實，然後每個同學不知道去哪裡提水灌溉。

然後呢，這個大一勞動服務的美化校園制度就被廢止了。

我大一的時候，花了一年時間和班上同學種植的杜鵑花，唔，很快地通通死掉了。

 

因為我們根本不是種花、種樹的專業人員啊，學校大概又花了一筆錢重新綠化環境。

我記得為了這個勞動服務的制度，研究生學長們曾經為了我們這些才剛入學，什麼也不懂的大一學生去抗議過，因為據他們說，學校甚至準備在沒有參加勞動服務的學生的畢業證書上蓋「未參加勞動服務」之類的印章，藉此來強制學生參加校園服務。

現在回憶起來，很感謝當時那些研究生學長願意為我們這些學弟妹發聲，雖然我有參加勞動服務，在什麼畢業證書上蓋印章根本是既不合理、又侵犯學生權益的暴虐行為啊！

有什麼特殊理由，非得在證明學生在大學修業結束的文件上面蓋其他不相關的印章呢。

   想起來那時候大一勞動服務的制度並不一定是好事，至少，對於那些枯死的杜鵑花苗來說，它們是最大的受害者啊！

 

 

 

 

 

 

（楊寒生活現場）〈大二時住宿的生活〉

 

讀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讀到這一段：

 

每道星期六晚上我依然坐在門廳會客室的椅子上銷磨時間。雖然迷嘔電話會打進來，但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我總是把電視機開轉到棒球實況轉播，假裝在看那比賽。然後我把格在我和電視之間茫漠模糊的空間切割成兩段，又再把那被切割的空間再度切成兩段。然後反覆幾次又幾次地繼續切下去，最後切成可以放在手掌上那麼小的空間。

到了十點鐘我把電視關掉回到房間，然後睡覺。

 

每次讀到這一段我就會想起在大學二年級的時候，搬進了新宿舍，四個人一間，很多設備都還沒有齊全，連網路也沒有的宿舍。

因為沒有網路的關係，每次到週六、日的時候，不必上課了，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通常我也不太會複習功課，因為平常上課日的時候就會稍微複習和預習過了，想要到市區去玩，市區太遠而且不一定會有玩伴。

我會到宿舍的交誼廳看書。

那時候的交誼廳通常沒有什麼人，電視機是關掉的，大冰箱的壓縮機和日光燈接通電源的聲音嗡嗡作響，好像有一百隻隱形的蜜蜂在室內飛來飛去。因為冷清的關係，感覺日光燈的白色燈光也有點寂寞的樣子。

我穿著拖鞋走到只有我一個人的交誼廳，看看窗外漆黑的校園，又抬頭看看感覺有點寂寞的日光燈，最後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那時候我會看書，讀鄭愁予或楊牧的詩集，總是懊惱著自己的詩怎麼寫不好。

那時候差不多最大的煩惱就是這樣。

當然在寢室裡也不是不可以讀書，那時候的室友大概都還沒有交女朋友，週六、日晚上也會在寢室，看書或聽音樂。當然我也可以在寢室裡看書，只不過那樣就不夠「寂寞」，我想要稍微更寂寞一點點。

把自己從熱鬧的地方切割出來，反覆幾次，然後嘆氣，不知道那樣會不會讓自己更快長大一點。

 

差不多我大二時，週、六日的夜晚生活，就是這樣渡過的。

 

 

   在網路上認識了一些寫作者，經常會說，誒，我認識某某前輩、某某老師認為我的詩寫得很好……好像作品都得掛上某某名人代言才覺得安心。

   我不太喜歡跟這樣的人交朋友，並不是我不認為老師不重要，在求學生涯中接觸到很多非常好的老師，有的老師並不以寫作聞名，可是對我來說，確有非常重大的啟發，對我的生命產生非常深遠的影響。

   事實上，生活當中所接觸到的每個人都可能讓我學到什麼東西。生活才是比大學還大的學習場。寫作是個人的事，不一定只能從老師身上獲得學問。

 

   我想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事。

   寫作只不過是認真生活的副產品而已，而如果非得掛上某某老師「保證佳作」的作品，那好像是某種工廠的商品而已啊！

   和這樣的人聊天總讓我覺得非常疲倦，唔，應該說我也不是一個擅長聊天的人，能夠不說話的時候就不說話，能夠看書的時候就專心看書，如果不好好閱讀別人的作品，好像就覺得很可惜似的……

 

   所以每當有人拿出自己的「寫作師承」來談論，我就覺得好想逃跑……最重要的是，我不是好學生啊，並沒有自覺到真正寫出什麼很好的東西出來。拿出「師承」好像有點在破壞老師的名聲。（笑）

 

   而且－－我想年紀越長，受到誰影響的可能也就越少，就更應該不會拿出老師的名字出來說話了。

〈我們相處過的重疊時間〉

 

   晚上在網路上向過去在東華時指導過我的吳冠宏老師拜年，談起曾經教授我「語言學概論」的漢學家羅杰瑞老師的近況。

   那是一個大鬍子外國人老公公啊－－簡直就是聖誕老公公模樣的老師。

   冠宏老師說他前年七月過世。

  

稍微愣了一下，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確實都會在時間中耗損掉，以致於我們回過頭想追溯那些往事時，發現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我想起從前我碩士班快畢業，正準備離開花蓮的時候，曾幾次逛過學校附近的街道，想深刻地把當時的街景記起來。賣早餐三明治的阿婆、炸油條的老爺爺、賣青菜和茄子的老婆婆，我想下一次若我來這裡，他們可能都過世了。

這有些悲哀，這樣的事情都注定會發生。

 

在碩士班選修「南朝文學專題」時，那時候的老師要求我們一項作業，把當時的文人畫出年代表出來，去發現哪些文學家的生卒年有重疊的地方，再從那些文學家的作品、年譜或傳記去考察他們是不是有交誼。

那時候我想到，嘿，我們和這時代的每一個人共同生活、相處的時光不也像文學史上那些作家一樣，得在生卒年上的時間有重疊的部分，才可能彼此相熟、做朋友。

可能是師生關係、可能是朋友或政敵關係，不過倘若在彼此生存的年代完全沒有重疊，或者只有重疊一小部分……

 

例如某A作家以八十歲高齡過世前兩年，某B作家才出生。

 

那麼這兩個作家大概沒有機會產生師生關係或朋友關係。

人跟人彼此認識，有一定的情誼，得要先在歷史上有「重疊的時間」，和更多的機緣和運氣哩！

想到這裡，我不禁感激在我生命中所有我認識和認識我的人。

我們在歷史上「重疊的時間」裡相識，但願我們也能彼此保有好印象。

 

暫且，以此文掛懷那位曾教授我中國語文的外國漢學家，大鬍子老先生－－羅杰瑞老師。我們已經沒有「重疊的時間了」啊……

 

 

 

〈麥當勞的年夜飯〉

 

   除夕晚上八點多，身為麥當勞粉絲團成員……呃，有這種粉絲團嗎？

   反正我就是去麥當勞買飲料了。

   在偏僻小鎮上的麥當勞，雖然冷清也不是完全沒有客人，五、六個年輕人（看起來大學生模樣）站在櫃臺前面喧嘩，討論著要買什麼樣的冰淇淋和飲料，他們聊天的氛圍非常熱絡，像因為春天來臨時興奮不已的小鳥。

櫃臺後面店員幾次想確認他們點些什麼卻好像難以打入他們那種熱鬧、興奮的氣氛裡。

 

但坐在速食店裡其他的客人就顯得沈默了，環顧去年重新裝潢過，呈現灰色未來感的速食餐廳。

有個中年女人坐在角落，靠著電視機下面正在操作筆電不知道在工作或者書寫什麼。

神情嚴肅地彷彿在觀察歐洲股市或操作財務槓桿極大的外匯期貨，說不定也不是這麼回事，也許只是一個人寂寞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就來速食店一面看網路小說，一面喝著很快就變涼的熱咖啡。

 

還有一對父子，他們桌上的塑膠拖盤裡只剩下一些生菜。

可能不到國小三年級，皮膚有點黑的小男孩正在玩麥當勞附贈的玩具，不過從他們桌上的包裝紙盒、飲料杯來看，他們點了一杯熱咖啡、中杯可樂、大麥克漢堡和生菜沙拉。所以我猜想那玩具應該是額外加購買的。

那看起來像父親的人穿著黑色外套，頭戴黑色鴨舌帽，下巴盡是灰黑色的鬍渣，好像冬雪混合了泥土的顏色。我幾乎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但男人給我一種陰鬱的感覺。

小男孩沈默而珍惜地玩著玩具，沒有特別愉快也說不上不快樂。

 

想起來，年夜飯在連鎖速食餐廳裡渡過，即使加購買了玩具，無論如何都讓人都不會讓人愉快啊！

不管是誰，希望明年大家多少能夠更快樂一點就好了。（笑）

 

 

 

 

 

在電玩遊樂場看到拿玩具武士刀砍骷髏的電玩遊戲，玩一次要十元。

我想起過去讀碩士、博士的時候曾參加劍道社，也曾好好練習過揮劍，玩這種遊戲應該很簡單吧？

於是我換了代幣，投進電玩機器裡並且擺好握竹劍的架式等待遊戲開始。

嘿，然後輕輕鬆鬆砍了一隻呆呆站立在我前面的骷髏怪物武士，正覺得塑膠刀太輕、電玩遊戲裡的骷髏武士動作又慢，實在太簡單了！結果，咦，怎麼那麼多隻怪物，還到處都有耶？

果然這個世界沒那麼簡單。

 

我原本雙手持刀，就像在道場穿著劍道服那樣標準的中段攻擊姿勢（呃，好多年沒練習揮劍……也沒那麼標準，笑）。總之，這樣奮力想像眼前真的大批骷髏日本武士朝我排山倒海湧過來，我竭力地砍伐那些骷髏，格擋他們的武士刀，沒多久，我覺得好累。

簡直比打一場劍道練習賽還累啊！

因為畫面不斷快速轉移，奇怪的陷阱和不知從哪邊出現的怪物都令人無法常理的臆度和攻擊。我決定放棄標準（稍微標準）的握劍法，用一隻手拿著那柄電玩專用的塑膠短劍隨便亂揮。

因為隨便亂揮劍，而且又單手握劍，揮劍的速度變快了。螢幕上虛擬我握劍的角色反而漂亮地揮出巧妙的劍招。

 

呃，這樣隨便亂揮劍反而能輕鬆打倒怪物啊！

 

我開始領悟到，電玩遊戲究竟只是「電玩遊戲」而已，它並不真實也不殘酷，假設我們常人進入到這種到處充滿骷髏武士的世界，即使是全國劍道冠軍甚至劍聖上泉信綱傳人，也大概無法真正拿劍砍伐一百隻骷髏武士……

如果是我的話，可能沒辦法斬殺超過五隻、甚至三隻骷髏武士啊，畢竟……真正的武士刀很重，一般人用力揮舞差不多五十下就受不了了。

 

但我們卻可以在遊戲裡輕鬆握劍擊倒幾十隻怪物。這簡直在麻痺我們對現實殘酷的認知嘛！

好像就可以輕輕鬆鬆當英雄。

很多電玩遊戲都是這樣，讓我們忘卻，嘿，現實生活需要努力哦，而且是拼命努力，需要思考哦，而且拼命不斷思考……

 

電玩遊戲只會讓我們覺得，嘿，這款電玩有運動到、這款電玩可以運動手指頭和腦袋。

真正的現實世界才是殘酷地讓我們運動身體和鍛鍊腦袋，真正讓我們成為英雄的修羅場呀！

不過，我還是得承認，電玩遊戲場的電動是殘酷的。

 

因為技術不好的我，幾分鐘也被第一關的魔王打敗了，笑。

（楊寒生活現場）（消失的食物）

在花蓮的街頭，我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我們在創造記憶的當下，經常不知道哪些畫面，哪些顏色、聲音或氣味會變成往後感嘆著什麼的印象，就像剛認識的人，你無法立刻去判斷這個人在日後會在你心中的什麼位置。
例如三餐吃的食物，總是那麼日常，但有些偏偏記得而且引以為珍貴。
我在花蓮讀書，是好多年前的事啊！

如果說在花蓮的食物記憶，有幾樣食物是讓我特別惦記的。
第一項應該是我來花蓮推甄東華大學的那時候所吃的滑蛋牛肉燴飯，那時候我還是高三的學生，不曾一個人出遠門，尚未退休的父親特別請假陪我到花蓮應考，我們 搭火車到花蓮來，但旅途中沒有買火車便當，到花蓮已經晚上八點多了，花蓮火車站前面不比現在繁榮，一片漆黑如濃墨灑在這座城市上，我們好不容易在車站附近 找到一家簡餐店，專營旅客生意的簡餐，不特別好吃也不難吃，而且當時我感冒非常嚴重，連講話都像嘴巴含了粉筆灰的大野狼似的，很難說吃得出那份簡餐的味道，然而就像大多時後我們引以為平凡的日常那樣。 在吃那份滑蛋牛肉燴飯的當下，我沒有想過會在幾十年後還記得。

然後就是大一時資工所學長介紹在現在花蓮影城附近的牛肉炒麵，我還記得大火快炒蒜和辣椒末（還有一些辣油），抓一把牛肉條和油麵一起在油鍋裡過火。

學長特別提醒，得加一點辣，不加辣的味道非常平常。

的確是這樣，就像人生得加點什麼才會變得不一樣哩！但後來那些攤販可能危害了市容觀瞻，不知道哪一年就完全消失了。

 

還有，榕樹下水煎包……

 

還有、還有很多，那些想來現在對我來說比什麼「公正街小籠包」、「衛生所附近的炸彈燒蔥油餅」更令我掛懷。

然而想到在人生中，尤其到了某種年紀以後，我們只會不斷失去，想起來人的一生就像因為擔心天氣太冷而不斷添加衣物然後又覺得太熱，又一件一件地脫掉。

我們在歲月中獲得了那些現在想起來珍貴或不珍貴的經歷，然後又開始失去了那些，失去某物、失去某人或失去某事，想到這裡即使那些消失在生命中的食物味道不見了，也能夠坦然些許吧？

或者，我想念的並不是食物的味道，而是那些事和那些時光啊！

我想念，我想念很多事情。

對我來說，出門旅行最重要的行李不是充電器或換洗衣物，而書籍。
旅行難免有無聊、苦悶的時候，例如等車時，轉車或轉機時，從某地到某地時（像從巴比倫到巴別塔，呃，應該沒這種行走），總之，很好時候無趣而難以打發，看書是最佳選擇。

我喜歡帶書旅行，不管到哪裡去，只要帶著自己想讀的書就不會無聊。當我們的身體在這世界旅行的時候，我們的靈魂也能藉由閱讀在文字世界裡流浪。這樣的旅途真棒！
我不由得這麼想，因為這是身體和靈魂離開現實日常的雙重旅行呀！

我想起讀博士班時，經常和學者、老師到大陸參加研討會，有個老師行李箱總裝了幾十本想閱讀的書。
「實在每本書都想趁旅行的時候讀完啊！結果每次都帶幾十本書出門。」他說。
那位老師曾苦笑著分享有次被中國海關攔下來的經驗，那海關先生看一個台灣人帶那麼多書進入大陸真是可疑，特別找他問話，詢問有無違禁品。
因為那位老師嗜讀，旅途中不忘閱讀，所以能成就腦袋裡了不起的東西吧？

或許有人說，難得出門旅行，是快樂的時刻，何必帶書出門閱讀呢？
但對於我和那老師而言，難得出門旅行，是快樂的時刻，挪用一些快樂時光來做快樂的事「閱讀」，是更棒的事呀！


（本文用iphone4在悠普瑪上完成）

對我來說，出門旅行最重要的行李不是充電器或換洗衣物，而書籍。
旅行難免有無聊、苦悶的時候，例如等車時，轉車或轉機時，從某地到某地時（像從巴比倫到巴別塔，呃，應該沒這種行走），總之，很好時候無趣而難以打發，看書是最佳選擇。

我喜歡帶書旅行，不管到哪裡去，只要帶著自己想讀的書就不會無聊。當我們的身體在這世界旅行的時候，我們的靈魂也能藉由閱讀在文字世界裡流浪。這樣的旅途真棒！
我不由得這麼想，因為這是身體和靈魂離開現實日常的雙重旅行呀！

我想起讀博士班時，經常和學者、老師到大陸參加研討會，有個老師行李箱總裝了幾十本想閱讀的書。
「實在每本書都想趁旅行的時候讀完啊！結果每次都帶幾十本書出門。」他說。
那位老師曾苦笑著分享有次被中國海關攔下來的經驗，那海關先生看一個台灣人帶那麼多書進入大陸真是可疑，特別找他問話，詢問有無違禁品。
因為那位老師嗜讀，旅途中不忘閱讀，所以能成就腦袋裡了不起的東西吧？

或許有人說，難得出門旅行，是快樂的時刻，何必帶書出門閱讀呢？
但對於我和那老師而言，難得出門旅行，是快樂的時刻，挪用一些快樂時光來做快樂的事「閱讀」，是更棒的事呀！


（本文用iphone4在悠普瑪上完成）

 

 

   呼，今天太陽蠻大的。

   我還穿著毛衣和厚外套出門，有時候天氣變化快，叫像我這種只依靠「慣性」生活的人有些應變不及。

不過想想天氣轉暖也是好事啊，至少曬太陽的感覺非常好。

 

前幾天還是不管穿幾件衣服都會冷得發抖的天氣呢！

現在陽光耀眼地像整個城市都會發光似的，如果說現在是三、四月的天氣，大概也沒有人不相信吧。

其實這個世界呢，其實不只天氣變化非常快，股市啦、油價、物價或人心變化也很快，因此太過單純只依靠以往習慣或「慣性」生活和思考的人，就會常常適應不良。

為什麼這個世界或人心非得變化那麼迅速呢？

一邊開車在市區，看著陽光反射在前車的車窗玻璃上，覺得刺眼和有些燥熱，因為坐在駕駛座上，毛衣和厚外套就懶得脫了，氣溫這種事，不論過冷或過熱，大概稍微忍耐也能這樣過去。

 

可是人情的冷暖差異就很難叫人適應了，為什麼世界和人的心不能像人造衛星那樣有既定的軌道或像太空梭用「慣性航法」就能好好地旅行了。

 

感覺，冬天裡突然的暖天氣，就像要我們去適應一些變化很快的事物一樣，其實想起來有點無奈。

（不過，車上廣播電台播放的快節奏的舞曲或什麼音樂，雖然快，但曲調激昂，倒蠻悅耳的……）

 

 

 

〈這個世界，有些部分不會改變〉

 

   剛剛在網路上傳訊息給我在花蓮東華大學讀書時的碩班指導教授，說，誒，老師你寒假有空嗎？（前面的，誒，是我剛剛才加的……我對老師比較恭敬，不會亂加發語詞。）

   和老師聊了幾句以後，就決定到花蓮去拜訪老師了。

   我想起這個世紀初在老師門下研讀詩經的情況，那時候在花東縱谷的校園裡，草地被陽光曬得發燙，也許是世紀初的關係，不管是非常遙遠的天空或腳下的綠草地，甚至夏季裡唧唧的蟬聲都像會發光似的。

   那時候學校很新，彷彿大洪水剛剛退卻，一切的一切都正準備開始。

 

   我也才剛開始讀《詩經》，幾千年以前的東西，好像稍微晚幾天讀也沒關係，然後拖延了一些時日，很悠哉地在指導教授指導下反覆修正自己對於《詩經》的想法。

   然後就畢業了。

 

   幾次回去學校，這個學校變化很多，因為跟花師合併了，學生和建築物都變多了。很多新的建築物，就像雨後在草地上長出蘑菇似地冒出來，原有的建築物看起來讓人覺得是森林裡很老的紅檜木那樣，只是屹立著，看起來染上年歲的風霜，卻又沒有能稱上「古蹟」的這種美妙名詞。

   這個學校雖然還在這裡，但已經不是我熟悉的學校，或者說，簡直跟另一所我從沒有去過的學校同樣令我覺得陌生。

 

   這個世界，很多事情都會變化。

   學校、學校外的街道、城鎮、都市，即使是我們覺得固定不變的，例如《詩經》或《莎士比亞》的悲劇，每個時代看這些事物的眼光也會因為時間而改變。人心，多少也會變吧？

 

   例如，只想著新人而忘卻舊人之類的事。

 

   而我也比這個世紀初變化了不少，我的改變很明顯的啊！每一年、每一年的書寫都在變化的呢……

 

   不過今天晚上和老師傳訊說上了幾句話，知道了。這個世界，有些部分不會變。

（呃，我想我的心底，也有一些事物是絕對、絕對不會改變的。例如誠實、善良之類的……笑。）

 

（下圖為這個世紀初寫的詩，突圍yahoo網拍二手書店賣家的圖）

 

 

 

 

   前一陣子我開的車停在住處附近路編的白線上，有個年長女性開車擦撞我的車尾。她丈夫還打電話來抱怨說，嘿，你的車有一部份停到車道上。（潛台詞：都是你的錯）

   好啦，我知道以臺灣的法律，即使我的車停在停車格上，被撞到的話，我也只能自認倒楣還得賠償（新聞上有這個事例，請自行google）……

 

   總之，我把車子開去修理了，我媽希望車子順便整理、烤漆一番。

 

   今天修車廠打電話來，說要整理汽車內部，可是我車內的東西實在多得不像話，叫我自己把車子裡的東西清乾淨。

   我媽給我了一個大型尼龍袋，是那種工地用裝水泥的或農人收成稻米時用來裝稻米的那種大袋子（因為我是她兒子，她知道我隨便堆了太多東西在車上！），很誇張吧？其實一點也不誇張，因為最後那個袋子還裝不完。

 

   我就騎著家父的機車到保養廠去，有點為難地問老闆，誒，通通要清乾淨嗎？

   粗魯又有點多話的老闆說：「當然啊！這裡、那裡……還有後車廂最好清乾淨，這樣我用強力吸塵器比較方便。」

   老闆打開後車廂，拿給我一顆粉紅色的石頭。

   「這是什麼？」他問。

   「石頭。」我說。仔細說起來，那是出去玩時撿的石頭。但不需要向汽車保養廠的老闆解釋那麼多。

   「這裡也一顆石頭。」老闆又把另一顆石頭遞給我。

 

   除了石頭以外，還有我出版過的書，一整箱，別人送的書，擔心下雨而丟在車上的兩把雨傘，擔心天氣變冷留在車上的毛衣和外套，有一陣子非常喜歡帽子買了一堆也丟在車上，不斷改版而買新的公路旅遊地圖指南，麥當勞的紙杯架（這東西竟然也有十幾個）……

 

   我先把一整箱書堆在機車的角踏板上，幸好車廂內也很多空袋子，可以拿來裝垃圾，麥當勞的紙杯架不要了，舊版的公路指南不要了，幾年前的學校通行證不要了，甚至還有大學時代的學生手冊（這個我留下來），仔細想了一下，那些舊帽子也不要了。

   老闆眼尖問我，誒，那些帽子都不要了嗎？那可以給我。

   「好吧！」我說。

   他指著機車上另一頂牛皮製的牛仔帽，那頂呢？

   「這頂我要拿回去。」這頂很貴耶。

   然後他離開了，我繼續整理。

   也有舊情人留在我車上的香水，嘖，竟然，還有封我寫給她的信，就這樣連同信封隨便塞在汽車椅座裡……

 

   真想令人嘆氣啊！

 

   後來我整理出了騎兩趟機車都運不完的東西。

   沒想到我堆了那麼多東西在車上。我們，人類，好像無意間就會累積很多東西呀！（笑）

 

 

 

〈烹飪，是重要的事〉

 

半夜肚子餓，想煮宵夜。隨便煮個麵、水餃或炒飯。

我媽有些不高興，對我說都幾點了？你不是說「學如不及，猶恐失之」還有時間煮宵夜啊？

 

「呃，老媽，這你就不懂了。烹飪是重要的事。」我說。

 

宋朝蘇東坡雖然是大文豪，著書立說也寫了不少，像《易傳》、《書傳》、《仇池筆記》、《東坡志林》和《東坡七集》等等。不過這大文豪也很會煮東西，從他寫〈豬肉宋〉一詩提到：

 

黃州好豬肉，價賤如泥土，

貴者不肯喫，貧者不解煮，

早晨起來打兩碗，飽得自家莫當官。

 

只要學好烹飪技術，至少學得跟蘇東坡一樣厲害就可以了。蘇東坡煮豬肉的秘方是：「淨洗鐺，少著水，柴頭罨煙焰不起，待他熟時莫催他，火候足時他自美。」

呃，這大家都知道的秘方嘛！

把豬肉洗乾淨，然後放到鍋子裡去蒸煮（不過他忘了說要加醬油、和其他調味料），蘇東坡特別提醒，水要放少一點，這樣肥美的豬肉塊被熱氣逼出來香甜肉汁才會濃郁，慢慢用小火燉煮就會色澤紅潤肥嫩，香醇可口。

 

只要學會煮豬肉，而且每天早上起來擺早餐店賣豬肉，生意會比當官賺得還大……（這一句完全是曲解，應該說早上吃兩碗，比當官還快活。）

不過說起早餐吃肥豬肉，我想起了台中第二市場的爌肉飯，大塊蓋住碗公的滷豬肉，豬皮和肥肉、瘦肉的肌理分明又滑嫩，只要輕輕用筷子就能撥開。大份量的白米飯和酸菜、筍絲，各種食材被熱氣逼出香味，混合飄散在空氣的香味。

哎，肚子好餓哦！

 

無論如何，連宋朝大文豪蘇東坡都很會煮飯了（至少他會煮豬肉）。所以不管怎樣，烹飪都應該要學的，而且很重要！

可是現在凌晨一點十一分，要煮碗爌肉飯或驅車到台中第二市場吃它一碗，都實在太超現實了。

最後，我只好打開冰箱喝一罐紙盒裝鮮奶和幾顆巧克力。

肚子的空虛感又提醒我：烹飪，真的很重要啊！（餓）

 

〈找到高中的社團筆記本〉

 

   誒，今天被我媽唸著把我臥房裡的書整理一下，該丟掉的書就丟掉。

   在房間的角落找到中學時代的校刊。

把積了灰塵的國中、高中校刊通通丟掉，在丟掉國中校刊前稍微翻閱了一下，咦，沒有我的名字－－好吧，國中開始就感受到一點點的升學壓力，那時候沒有那麼喜愛寫東西。

然後又發現了考大學時推薦甄試的紙本資料、考了幾次創作所落榜的資料。哎，這些文件就稍微再存放幾年好了。

我媽一面絮絮唸我，嘿，你看你房間那麼多灰塵，牆壁和書本還有蜘蛛絲哩……髒死了。

那有啥辦法，我平常又都不在臥房讀書或活動啊，只有晚上十二點以後才會進去那個房間睡覺。不過轉念一想，我房間那麼多蜘蛛絲，結果我還沒有變成蜘蛛人，這個現實世界真是無趣啊！

然後我媽拋給我一本很破舊而且被其他書本壓出折痕的筆記本。

 

「這本要不要丟掉？」

我對那本筆記本的封面圖案、形式樣貌完全沒印象，不知道是什麼筆記本？我帶著狐疑的心情翻開。

原來是我高中社團大家共用的筆記本，大家輪流傳遞筆記，每隔幾天在筆記本上寫下自己的想法、心情或記錄。

我高中參加了好多社團，有「跆拳社」、「象棋社」、「書法社」、「國樂社」……可能還有我忘記的社團（笑）。這本筆記本是「跆拳社」在社員間流傳的，可能剛好學期末前交到我手上，然後就被我帶回家了。

 

看了一下筆記本陌生的字跡和人名，那是高中時代的事，我現在都博士畢業了啊，那些人我早就一個也不記得。不過從發黃筆記本的紙頁上，彷彿可以想起當時在學長帶領下練跆拳道的青春熱血。

 

書寫是一件好事，它讓人能真正記錄下往後可能會被遺忘的珍貴記憶。我想記得很多人，很多事，但因為我不太聰明（笑），只好用書寫的方式把誰記憶下來，等到很久以後再回憶。

看著那我早已遺忘的社團筆記本，我想我會繼續書寫的呀！

繼續書寫，把生命中那些好的或痛苦的都寫成珍寶，文字裡，有人一直是我的珍寶……

（不過當初為什麼會退出跆拳社，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笑。）

 

 

〈房間裡的空兔籠〉

 

昨天和我媽一起擦拭我房間裡的窗戶時，我媽盯著我房間裡的空兔籠對我說，你的兔子死了那麼久（一年半了），這兔籠該收起來了吧。

「我不想耶。」我對我媽說：「留著兔籠很好啊，小戀有時也要用。（小戀是我弟的兔子，是隻長壽兔）。」

 

我想在一般人眼中，我的確有些奇怪，為什麼非把一個空的大兔籠擺在房間裡呢？睹物思人……呃，睹物思兔那種心情大概不好受，所以在網路社群有關兔子的相關討論區，偶爾會看到有人發文章說明自己的寵物兔升天了，所以販賣或贈送兔籠、牧草盒或兔便盆之類的東西。

我才不想把自己曾豢養過、喜愛過的兔子相關的物品輕易的收藏起來哩！

 

晚上回到臥室準備睡覺，熄燈以後的幽暗裡，我坐在床邊轉頭又凝視著失去房客的雙層豪華兔籠。

兔籠裡面不見兔子，只有兔便盆、飼料盆和一些牧草。

 

我不想忘記曾經愛過的，不論是兔子或任何人事。

 

誒，我想當一個願意留住記憶的人，不管多麼幸福或痛苦的記憶，我都情願是能夠去正視那段記憶而且溫柔地笑出來的人呀！

黑暗的房間裡那只空兔籠提醒我，兔子死了，提醒我：

 

死不是以生的對極形式、而是以生的一部份存在著。

 

呃，這是村上春樹在《挪威的森林》寫的，我不要抄他的……我換另一句，那空兔籠以有形的具象化為抽象的符徵警醒著我，我們竟如此靠近死亡，是懸臨於死亡的懸崖邊緣，說起來我們活著，只是不斷用時間削除我們曾經擁有過的種種，不斷地消除、失去……失去的童年、失去童年所養的蠶寶寶、失去了曾經告別而心痛的情人、也有許多不再見面的親人或朋友。

我們經常忽略了「我們不斷失去」這回事，最後說不定心底就只剩下空蕩蕩的籠子囚禁虛無飄渺的記憶。

但我真想記得，就像眼前那只空兔籠一樣，我把自己關於許多因失去而美好或因美好而失去的印象－－

 

關進了回憶的空籠子，說不定我總是拿回憶來囚禁自己的幸福。

不過說不定這樣，年老的時候比較不會得老人癡呆症。（苦笑）

 

（下圖為幽暗房間裡的空兔籠。已故兔子小比的舊居）

 

 

 

 

〈推輪椅的人〉

 

   下午騎單車出門運動，經常會看到鄰居的老人家坐在輪椅上被膚色稍微深一點的外勞看護推出來透氣。

   老人家瘦瘦小小的，像乾癟的木乃伊似的，說是坐在輪椅上，但感覺更像是件物品被放置在那兒。騎單車快速從老人家面前經過，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窩凹陷進去，因為鬆弛而縐折的下巴很多銀白鬍鬚。這鎮子因為天氣冷的緣故，老人家會穿戴深色的毛線帽，穿得比身體還厚重好幾倍的衣服。

   仔細觀察那輪椅上的老人，會產生那些穿戴在他身上的衣服會不會比他的體重還重的疑惑。不過我想至少鄰居這個老人家是幸福的。

   他能夠坐在輪椅上，有外勞看護推他出來走動，有時候老人家會指揮輪椅停在某戶鄰居前棉，含糊而微弱的聲音吆喝著鄰居出來聊天。

   雖然那外籍傭人的臉上經常露出煩悶的表情，可能覺得站在那邊聽異國的老人們聊天有點無趣，但她也同樣看似乖巧地站在輪椅後方聽老人家聊天。

 

   不過今天騎單車經過鎮上的國小。

   有兩個老人家，一個坐在輪椅上，一個推著輪椅。

   是一對夫妻吧？

   都戴藍色的布帽，小心翼翼地為頭部保暖。老太太穿著紫色的厚外套推著丈夫的輪椅。

丈夫看起來年紀比較大，又稍微瘦弱了點，不過倚著柺杖笑著露出了金牙和不整齊的牙齒。

他們不知道在說什麼，然後老太太也笑了。

兩人這樣轉進國小的側門裡，可能要去放學後的小學校園晃晃－－那樣老的老人勒，大概也不能在操場上做運動了，至少可以看看校園裡的綠色植物和學童的塗鴉壁畫。

說不定也能聽聽正在踢球的孩子笑聲。

 

於是我幻想說不定看起來七、八十歲的那對老夫妻也是這小學的畢業生，可能老先生小學六年級的時候，老婆婆才讀一年級，他們各自畢業了很久才在某個場合認識、交往然後結婚。

也許不是這個樣子。

但是他們能夠一起變老，即使其中一個人不能走路了，還有另一個人當那推輪椅的人呢，這就很棒了！

 

人生就是不斷變老、失去什麼的過程。

不過比起讓外籍看護當那個推輪椅的人，能夠幫自己愛的人推輪椅，或讓對方來推輪椅，然後說些什麼讓彼此笑得露出牙齒，這才算是真的幸福呀！（笑）